作者| 把青
编辑| 赤木瓶子
“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最近，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句魔性的儿歌洗脑，时至今日，这首儿歌已经走红半个月，事情的走向却越来越离奇。
事情的起因是几位幼儿园老师在抖音上发布了自己唱的一首童谣《小小花园》，因为朗朗上口的节奏，像大多数的热门神曲一样，引得大家争相模仿。但随着事件的发酵，话题逐渐延伸到儿歌以外。
因为唱这首儿歌走红的几位幼儿园老师，在短短几天内，抖音账号就涨粉数百万，甚至有消息传出，已经有人靠直播大赏收到了价值两百多万的礼物。尽管主播们纷纷进行了辟谣，但仍遭受了众多的非议与网暴力，在热搜上挂了一轮又一轮。
从歌曲是否涉及侵权，再到其中没有MCN机构作为幕后推手，以及几位幼儿园教师是否有教师资格证等等问题，一波又一波的舆论持续发酵。甚至在这首儿歌火了后，有多家名叫“挖呀挖”的公司注册成立，涉及零售业、商务服务业、批发业等多个行业。
最近“挖呀挖黄老师关闭直播间打赏”“黄老师否认一场直播收入百万元”等话题再次登上热搜，为何一首儿歌，会引发如此大的争议？值得思考和讨论的是，事情是如何走向这种境地？为何她们走红后的商业化会遭到这样的抵触？谁是这场狂欢背后真正的赢家？
“挖呀挖”争议背后，罗生门事件上演
“在大大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大大的种子种大大的花”。复盘整个事件，几乎可以说是三位幼师共同打造出了这首网络爆曲。
最出名的是一个名为“音乐老师花开富贵”的武汉幼师黄老师，因为其甜美可爱的形象，再加上朗朗上口的歌词，这个发布于4月28日的童谣视频很快在抖音上走红，截至目前，这个视频已经有六百多万的点赞。
但是事实上，她并非这首童谣的首唱。
早在4月24日，另一位幼师“毛葱小姐（桃子老师）”就曾在抖音发布了“挖呀挖”的视频，目前点赞量已经超过一千万，粉丝涨到了217万。
而另一位名叫“草莓壳”的幼师，尽管发布时间都早于这两位，但是从4月22日发布视频至今粉丝只有四万，相关视频的点赞也只有73万。
围绕着这首童谣，最大的争议就是版权问题，是不是原创，需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都打了一个问号。
有网友发现，一位网名“王小玲”的作者在2021年3月10日就发布过一版《小小花园》。“草莓壳”在5月3日曾发文回应，不存在谁是原创的问题，桃子老师也在随后发表了相同的看法，她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只是在教室把《听妈妈的话》的伴奏和《花园种花》手指舞结合在一起拍摄。
黄老师也称，自己的视频有模仿有创新。5月5日凌晨，王小玲在其直播间介绍，这首歌的歌词由她最早改编而成。
事情逐渐演变为罗生门事件，有网友提出，“当原创歌曲被第三方翻唱，并且赢得巨大流量和打赏收益后，是否应该取得原作者授权？”有律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如无著作权人主张权利 则无需追责。
为何“黄老师们”商业化被抵触？
但法律之外，舆论的声音更为可怕。事件愈演愈烈，几位幼师遭受的质疑也越来越多，甚至升级到对主播的长相进行人身攻击。
黄老师被爆料没有教师资格证，只有奥尔夫培训机构的等级证书，她只是学校招聘的特色课老师，而不是“幼师”。因为舆论压力，黄老师担心人身安全，请假回老家躲避。“桃子老师”也发布视频称，谩骂声很多，有网友批评她素颜不好看，乌烟瘴气的声音让她感到焦虑失眠。
“草莓壳”称，“我知道自己长相普通，但我喜欢这样的自己就可以了。”她表示，希望大家能用流量为幼师群体做点事情，不要去引战拉踩。
关于爆曲版权问题的讨论，已经是短视频行业长期以来的沉疴。一直以来短视频产业的版权、著作权和知识产权等领域的权责边界并不明晰，此前12名斗鱼主播未经授权在线直播表演了网络神曲《小跳蛙》共计59次，导致斗鱼公司被《小跳蛙》的版权方麒麟童公司起诉至法院，并被判定版权侵权行为成立。2022年，知名游戏博主PDD在直播时未经许可即兴演唱歌曲《向天再借五百年》也曾被索赔成功。
2022年6月，国家广播电视总局、文化和旅游部联合发布了《网络主播行为规范》，明确要求网络主播不得“未经授权使用他人拥有著作权的作品”。
而“挖呀挖”相较于上述的案例，在版权问题上更为模糊。“挖呀挖”的歌词来源于童谣《小小花园》，曲子用的是周杰伦演唱的《听妈妈的话》，动作是幼儿园常用的手指舞，一方面这首童谣涉及到了多方版权，另一方面在视频中的歌曲也存在一定的原创性。
而表演的方式，也是另一个争议的中心。黄老师是在课堂上带着学生一起唱这首童谣，场景是在课堂上，但也同时录制下了这一段画面，并上传到网络上。在课堂上表演本无可厚非，但在网络上发酵后，显然已经涉及到商业化的问题，这也导致事件愈演愈烈。
几位幼师在短短几天内，先后经历从爆火到网暴，看似收获了关注度与粉丝，但她们真的是其中的获利者吗？
自从“挖呀挖”走红后，几乎全民都投入了这场热潮。
这样的流量，显然给幼师们带来了巨大的关注度。最近一段时间，“黄老师”开了多场直播，场均观看人次超过600万，甚至5月2日的一场直播，累计观看人次突破了1600万。甚至有消息称，直播间收入超过200万。
另一位点赞数更高的桃子老师，也有消息传出称其“挖”到了几套房。但两位幼师都先后辟了谣，黄老师称自己并非包装好的网红，无忧传媒也表示并未签约黄老师，桃子老师则表示，自己背后并没有团队，也没有营销，走红纯属意外，但是对直播带货等商业化行为不完全排斥，不过只以“兼职”的形式进行。
但随着事件的发酵，关于她们商业化的争议愈发激烈。在5月13日的直播中，黄老师承认在直播中收到过一些打赏，但并未接到广告，也远没有网传的上百万那么高。尽管当晚直播间在线人数超过10万，但黄老师关闭了打赏功能，并回复网友称“感觉压力很大，怕说错话被人录屏”。
网红不计其数，为何这几个幼师走红后，在商业化上却频频遭受质疑？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其幼师身份，在大众的固有观念中，老师应该是无私奉献的，另一方面，普通人突然爆红，迎面砸来的巨大红利，也让不少普通人感到羡慕。“那些说酸话的，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人评论道。
全民开启“挖呀挖”模式，热潮褪去
而抖音作为平台方，热点事件显然能给其带来巨大的流量加持，甚至作为话语权的持有者，在话题的助推和发酵上也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截至目前，抖音话题#花园种花手势舞#的相关话题已经有15.2亿次的播放。尽管版权问题还未明确，但在抖音的音乐版块，@毛葱小姐（桃子老师）版本的手势舞同款音乐，已经有226万人使用。
不少人感慨抖音赢麻了，的确，热点事件跟平台之间一直都是互相反哺的关系。比如此前走红的张同学，背后就少不了抖音的手笔。
彼时抖音刚刚上线了“新农人计划”，活动对于在2021年4月1日-11月30日期间，粉丝量大于1w创作者，带活动话题#新农人计划2021发布乡村生活、农业养殖、赶海等内容的原创视频（>15s），即为参赛，月前20，将获得价值1500-5000元不等的dou+奖励，而张同学在每条视频文案处，都添加了“新农人计划”的话题，在这样的助推下，张同学逐渐成为了抖音乡村建设的代表人物。
而在此次事件中获益的，并非只有当事人。天眼查APP显示，近期多家新成立的企业以“挖呀挖”命名，包括成都挖呀挖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山西挖呀挖商贸有限公司、海南挖呀挖科技有限公司、杭州萧山挖呀挖贸易商行等，涉及餐饮、商贸、科技等行业。
如今，各个行业都推出了自己的版本，“用小小的针在嘴里，扎呀扎呀扎，用小小的钳子拔掉小小的牙。”牙医版的“挖呀挖”让网友们直呼，虽然只是听到，但牙齿已经在疼了。
此外，@中国石油，@中国中铁，@中国船舶，@中国建筑等一批官方号纷纷下场参与，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唱道“在月球的表面挖呀挖呀挖、1731克的月壤带回了家”；中国航天科工集团则唱“在蓝蓝的天上挖呀挖呀挖，点燃烟花直射苍穹齐刷刷”；中国石化唱的是“在新疆的大漠里挖呀挖呀挖，找到了宝藏油气乐开了花”。甚至一些政务新媒体还做了改编，出了交警版、反诈版、消防版、税务版等版本。
这场全民狂欢的背后，也不免让人思考，为何一首儿歌能有这样的影响？
乍一看，“挖呀挖”的走红就像当初的《孤勇者》，以“儿歌”的打开市场，事实上，两者受众群体有着本质的不同。《孤勇者》是作为游戏《英雄联盟》衍生动画《英雄联盟：双城之战》主题曲，在口口相传中，成为了儿童神曲，而“挖呀挖”尽管定位于童谣，其受众却并非儿童。
新抖数据显示，在“黄老师”粉丝画像中，男女比例也存在一定的差别，男性受众占比为59%，超过女性。年龄构成上，18到30岁的年龄段占比近70%。
有网友就犀利点评道，第一版“草莓壳”是挖给男朋友秀恩爱，第二版“桃子老师”挖给小朋友们，第三版武汉幼师挖给屏幕前的男人们的。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杨逍认为，之所以这首童谣能有这么高的传播度，其原因在于童谣的简单和重复让成年人听着极为轻松，不需要大脑加工，就能形成自动化反应。处于压力环境下的人们，渴望有那么一刻不需要加工、记忆，不需要调用大脑资源，就能完成事情。
网络热潮一波接一波，回顾此前丁真、卡塔尔小王子等人的陡然走红，都让人感受到了这个造星时代的机遇与残酷。
尤其是最为典型的丁真，因颜值在直播中意外走红后，签约国企成为了理塘的代言人，间接带动了当地的旅游业，但并非人人都是丁真。2022年世界杯期间，因为呆萌表情包意外走红的卡塔尔小王子，甚至成为了抖音涨粉最快的名人之一，20小时涨粉突破千万，然而如今，这个名字已经消失在流量的大海中。
这也不禁让我们思考，在狂热的造星时代，当热潮褪去后，还能剩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