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民歌：鸡毛是这样飞上天的（下）
作者：
蔡善康，巢湖民歌研究会会长
王有洲，巢湖市政协常委、文史委主任
三
巢湖流域多样性的自然地形地貌是巢湖民歌生成、发展和流传的空间环境，巢湖流域属江淮丘陵地区，域内有湖泊、江流、河汊、山峦、平川等多样性地貌形态，与其相适应的社会生产方式、生活方式、语音语言、民俗风情等最终成为巢湖流域多样性民歌生成流转的社会大背景，也形成了巢湖民歌自身独特的生成、传播和发展的内在规律。从这个观点上来认识巢湖民歌的概念，应是以巢湖为中心，大别山以东，长江以北，滁河以南的广袤区域内生成、传播以及不断发展中的民间歌曲（包括以口语形式流传的民间歌谣）。巢湖民歌作为一项国家级非遗层面上的艺术组合，它与区域内各自独立的地方性称谓如“××县民歌”并不矛盾。
1999年12月，巢湖撤地设市，巢湖地区改为地级巢湖市，原县级巢湖市改为居巢区。地级巢湖市的行政区域，包括和县、含山县、居巢区、无为县和庐江县。此后，巢湖市多次举办了涵盖四县一区范围的以传承和发展巢湖民歌为主要宗旨的“巢湖歌会”。地级巢湖市在推动巢湖民歌再登新台阶方面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2005年，地级巢湖市政府开始启动申报巢湖民歌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工程，市里成立了专门的申报领导组。据具体负责申报工作的原巢湖市文化局副局长潘勇先生介绍，申报程序颇为复杂严格，申报组根据申报条件和要求，进行了广泛发动和细致调查，多次召开各县区民歌工作者座谈会，参与座谈会的有汪士淮、魏树由、陶玉贵、高歌、汪大刚、高光仁等同志，申报的民歌资源均采自辖区内四县一区，包括图片、文字、音视频文件、书籍等。当时的居巢区是巢湖民歌的核心流传区域，提供的申报资料也最为丰富全面。申报文本上报省厅后，由省级专家组成人员，原巢湖地区文工团团长董振亚同志签字后上报文化部。2006年北京两会期间，时任全国人大代表的罗平副市长，曾和在京有关巢湖籍领导向文化部再次做了口头汇报，最终于2006年5月20日，国务院正式批准巢湖民歌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巢湖民歌的概念正式被官方承认并颁行。
巢湖民歌荣膺国家级非遗称号，给巢湖带来了荣誉和机遇，同时也带来压力和责任。此后的第八、九届巢湖歌会，对新民歌作品和新民歌手的期待鼓励更加突出有效。自2009年起，地级巢湖市委机关报《巢湖日报》连续两个整版刊载民歌研究者蔡善康的长篇论文《满园春色关不住》，并连载15期蔡善康撰写的《巢湖优秀民歌赏析》系列文章，有力地扩大了巢湖民歌的影响，推动了巢湖民歌的理论研究工作。
2011年1月，地级巢湖市组织召开了巢湖民歌专题座谈会，市委书记陈强、市委宣传部长江刘伍出席，蔡善康、黄大鹏、费勤力、李家莲、高光仁等一批长期从事巢湖民歌研究和创作的专家应邀出席，会上各位专家就巢湖民歌的传承发展问题各抒己见，提出了许多有见地的建议。陈强书记在最后总结时提出，要加大巢湖民歌的保护、改编和创作力度；要认定一批巢湖民歌项目代表性传承人；要加强平台建设，成立巢湖民歌创作协会（巢湖民歌研究会的最初酝酿自此启动）；加强策划和推介工作，加大巢湖民歌的策划和传播力度，努力打造巢湖民歌地方特色文化品牌，让巢湖民歌唱响唱红大江南北。
四
2011年，巢湖市实行行政区划大调整，原地级巢湖市撤销，其所辖的四县一区分别划归合肥市、芜湖市和马鞍山市。地理区域与行政管辖权力的划分和阻隔，无疑给巢湖民歌的传承和发展事业提出了新的挑战和考验。
“十年河东转河西”。成立12年的原居巢区，于2011年8月又恢复为县级巢湖市。作为巢湖民歌核心流传区域的县级巢湖市，责无旁贷地接过了巢湖民歌传承和发展的大旗。2012年5月，巢湖市委办公室、市政府办公室出台了《关于加强巢湖民歌保护与发展工作的实施意见》。该意见提出了巢湖民歌的传承和保护目标、工作思路，并出台了具体的政策措施。巢湖民歌的传承发展工作进入有序发展的快车道。2013年3月，由巢湖市文广新局主管的巢湖民歌研究会正式成立，安徽省著名民歌专家崔琳、省音协副主席兼秘书长谢林义、巢湖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李萍、合肥市文广新局副局长杨晓燕、巢湖文化研究会会长苏士珩出席了成立大会，巢湖民歌省级传承人殷光兰、彭声扬、李家莲等也出席成立大会。蔡善康、黄大鹏、费勤力、李家莲、陈奎等分别当选为会长、副会长。
为了使巢湖民歌的传承推广与当前群众性的娱乐活动有机结合，新成立的巢湖民歌研究会进行了积极的调研和探索，提出了以方兴未艾的群众性广场舞为突破口的策略，选派了有潜力的业余舞蹈演员赴省参加广场舞培训，组织了一批音乐工作者改编了20余首经典巢湖民歌广场舞曲，制成伴奏带，免费分发给数十个业余广场舞团队。一系列举措有力推动了巢湖民歌广场舞活动的蓬勃开展。
巢湖民歌广场舞的群众性娱乐活动引起了安徽省民协和合肥市文联领导的高度重视，时任省民协主席张甦，原合肥市文联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陈飚，合肥文联副主席刘晓明等领导多次来巢湖考查调研，对巢湖民歌与群众性广场舞相结合的形式给予了高度赞赏。
2014年，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在广西百色举办“山花奖”暨民间广场舞比赛，这是中国民间文艺的最高奖项。省民协和合肥市文联果断决定，由巢湖市组队，为安徽省唯一的代表队参赛。巢湖市文广新局经过层层选拔，《一支秧歌一趟秧》广场舞脱颖而出，作为赴广西参赛的入选节目。市文广新局为备赛，专门组成了一个专家团队，聘请了合肥市歌舞团吴梅担纲舞蹈编导。筹备期间，时任巢湖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市文联主席王有洲上下对接，协调沟通，全力推动，刘晓明副主席和原巢湖市文广新局缪建华局长多次主持会议，各方面专家群策群力，从曲目改编、演员选拔、舞蹈编排，乃至服装设计都做出了精细的谋划，力争在强手云集的舞台上，一展巢湖民歌的精彩。
9月20日，由刘晓明副主席和缪建华局长亲自带队赴广西百色参赛，当一曲高亢嘹亮的巢湖秧歌从西南边陲的大舞台穿空而过时，刹那间，全场数万观众被这风格别具的歌舞艺术展演所征服。这是巢湖田秧山歌由田间的单一咏唱走向舞台的综合表演,节目大胆采用“舞伴歌”,逆转了“歌伴舞”的惯常模式,集民俗展示和歌舞表演于一身,通过载歌载舞、动静结合、动静互补的方式,寻找民歌歌唱和舞蹈的最佳结合途径,实现了歌与舞的完美双赢,巢湖民歌人无疑是做了一次较为成功的艺术尝试。它的群体舞蹈表演的形式,既大气阳刚,又清丽妩媚,第一次形象生动地再现了巢湖流域底蕴深厚的稻耕民俗事象,丰富了巢湖田秧山歌的文化内涵,赋予传统民歌以崭新的生命活力,是几代民歌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它为未来巢湖民歌的传承和发展开启了一扇豁然开朗的窗户,吹进了一股探索创新的清新之风。在评委和观众们的热情赞扬声中,巢湖儿女捧得了闪光的金奖,为大湖之城赢得了荣誉,也在巢湖民歌传承和发展的历史上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五
如何让巢湖民歌成为大湖名城的一个文化品牌，如何让巢湖民歌搭乘现代传媒的快车，走得更高更远，一直是巢湖民歌人的追求目标。但由于诸多历史原因，巢湖民歌错失了许多提升品牌形象，扩大文化影响的机遇。坊间一度传言，一个地方性民歌曲目，要想在央视这样的主流媒体平台上亮相，是需要一笔令人咋舌的费用的。我们自忖，花大价钱，即使上了，也不是巢湖民歌的光彩，看来此路不通。
2014广西大赛的成功，点燃了我们心中希望的火苗，恰逢央视2015春晚向全国征集节目，巢湖民歌研究会曾将此次参赛的节目视频和巢湖民歌的文化背景资料，直接挂号邮寄给央视哈文导演，很自豪地推介了巢湖民歌的艺术魅力，表达了巢湖人热切期盼巢湖民歌。登录央视的愿望，很遗憾，石沉大海毫无回声，自荐努力彻底失败。
火苗虽灭，余烬尚存。转眼到了2016年，央视筹备中国民歌大会——这是一个完全排除商业性运作的主旋律大节目。5月末，央视大节目中心两位导演，经省音协推介，来巢湖选曲目，此时，离最终确定节目的时间只有十来天时间了（据说早在两个月前，央视给地方宣传部门已下发选报曲目的公函，可能一直未收到反馈，便自己下来选了）。两位导演在省音协崔琳、谢林义和巢湖市文广新局主持工作的曹本霞副局长的陪同下，来到巢湖市，上午参观了《巢湖好》诞生地巢湖市烔炀镇南湖方村的李焕之纪念馆，下午集中了十多位民歌手，“不带彩”为导演们演唱了十多首巢湖传统民歌和新民歌，虽然由于临时通知，准备仓促，但导演们还是比较满意，分别时也留下了让我们静候佳音的鼓励。当晚，巢湖水乡之韵民歌演唱团又补发了几个歌手的演唱视频。一切看来水到渠成了，然而，我们一直等到七月仍然没有消息。最后，一位导演（不便透露此人姓名）在微信中告知：“我们认为巢湖民歌的传承工作是走在全国前列的……，我们提出了巢湖民歌的入选意见，但最后被部里的领导否定了”，直到最后才得知，在电视上露面的安徽民歌是黄梅戏《对花》，我们只能扼腕叹息。
此次挫折，并没有让我们退缩，至少我们已经和央视的专家们建立了良好的沟通渠道。我们坚持不放弃，一直通过电话和微信保持密切的联系。6月30日，央视一位导演还特地安排巢湖民歌研究会会长蔡善康同志去大兴区“星光影视园”，观摩“中国民歌大会”节目的现场录制，真切了解和感受了一台节目的录制流程。更令人鼓舞的是，导演微笑表情中的一句微信：“明年还有呢，到时用巢湖民歌”。至此，我们举起了向“中国民歌大会”第二季“冲击”的“发令枪”。11月，由省出版社出版的“乡音三部曲”之三《让乡音告诉你》付印出厂，第一拨寄赠的便是位于五棵松的中央电视台大节目中心。此后经过多次沟通和走访，终于在2017年2月17日，寒风料峭的新春正月，我们应约去央视大节目中心参加巢湖民歌专题座谈会，巢湖市方面出席的是文广新局副局长曹本霞、民歌研究会会长蔡善康和市文化馆馆长陈刚等3人，央视方面出席的是“中国民歌大会”总导演邹为、导演郝婧以及导演组其他人员共8人，他们是一批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看起来平均年龄不过30岁。我们开门见山地介绍了巢湖民歌独特的艺术魅力，以及巢湖市推进民歌传承和发展的决心和举措，央视导演对我们的介绍很感兴趣，对于我们希望入选民歌大会的愿望表示赞赏，并对如何完善申报程序提出了具体要求。
这次座谈，更加坚定了我们的信心，也加快了我们筹备申报的步伐。此后，市文广新局多次召开有关专家会议，梳理任务、明确分工，各自分头落实，3月10日，由巢湖民歌研究会整理的上报央视的材料快递寄出，这批材料包括：巢湖民歌概况（文档）；巢湖民歌推介曲目简介（文档）；巢湖流域主要水稻耕作民俗介绍（文档）；巢湖民歌推介曲目音视频目录（文档）；巢湖民歌推荐歌手名单简介（文档）；巢湖民歌推介曲目音视频（数据U盘）；巢湖民歌推介曲目曲谱文件（文档）等，所报送的全部文档达一万多字，推介歌手21名，推荐曲目27首，音视频资料达一个半小时。央视导演在收到我们的资料时，称赞我们“是各地报送资料最完备的”。
此后半年时间里，我们与央视导演保持了密切的沟通，蔡善康多次就曲目和歌手的选定，包括有关巢湖民歌的知识赛题的纠错等进行讨论协商，亲自去央视同导演们现场沟通，并积极寻求在京巢湖籍领导的呼吁和支持。最终敲定巢湖民歌的经典曲目《绿浪滚滚迎面来》作为安徽唯一入选曲目，并由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李家莲和巢湖著名民歌手雷玉君演唱。2017年7月12日，中央电视台大型节目中心正式向巢湖市人民政府发出《邀请函》，邀请李家莲、雷玉君为中国民歌大会（第二季）百人团选手赴京参与节目录制。7月20日市文广新局曹本霞副局长和文化馆陈刚馆长亲自护送两名歌手赴京，参加了为时10天的节目录制。全国著名民歌专家田青在录制现场，给了巢湖民歌极高的评价，他认为“巢湖民歌非常嘹亮，完全可以和陕北民歌媲美”，这是巢湖民歌有史以来获得的顶级专家的最高的褒奖点评。10月8日晚19点30分，“中国民歌大会”（第二季）如约而至，期盼已久的巢湖民歌《绿浪滚滚迎面来》终于同全国亿万观众见面了。巢湖民歌人多年来的愿望终于实现！
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来形容这次不平凡的进取历程，应该是最恰当不过了。
本文原载2018.8.14-8,15《巢湖晨刊》
最忆是巢州